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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敖81岁了
文/伯阡
李敖将要81岁了，耄耋之年，行动能力以及心境都是如何，不得而知，在我这种年纪上也无法体味；这寿星往后的岁月还有多久，难以确知，只是突然想用《蹇叔哭师》里的话开这么句玩笑，“中寿，尔墓之木拱也。”——如果只活到四五十岁就去世的话，现在栽在坟头上的树应该有一抱粗了。
“我14岁来台湾，现在鸡巴毛都白了还住在台湾……”这是李敖自己的话，说起来， 我对这位前辈一生在台湾作过的孽和受过的罪，都深感佩服，作孽方面，苹果日报报导过他偷养两名十六七岁的中学生；刀口舔血，尝试过国民党大员的姨太太，情人无算，诸如此类；受罪方面，就是他接连的牢狱之灾：“三十六、三十七、三十八、三十九、四十，我的春春一年一年在牢里度过…”，他自己说起来如数家珍，不过这种事身体力行起来，一般人会感到有些困难。
李敖对自己的认可方面，他一直说自己不是天才，是“困学求变打造出来的硬汉”，我想也许是他不自知，他是具有天才的特征的，比如迷恋16、7岁少女的身体，这是一种很显著的天才的特征和缺陷。说这样可能一般人不容易理想，那么这样讨论，李敖的天才在哪里呢？这里的回答是，在于对知识融汇贯通的能力，可以把不同门类的知识，融会在一种系统的认知之下，还有就是写作能力，尤其在于写文章时巧妙地运用例证，比如某年为大陆国庆献礼写的文章，里面用了一对小夫妻泅海偷渡去香港，半路上丈夫淹死了，妻子拖着他的尸体一直游到了对岸，“我们死也要死在我们向往的地方”，这是那位妻子的信念，李敖拿来激励共产党，共产党会不会听是一方面，放在文章中就无比感人。再有他的许多政论性的文章，读了让人由衷赞赏。
我从十七八岁开始，读过李敖不少文章，景仰是有过许多的。不过，到目前伴随着成长和学问的增加，我对这位前辈的景仰有所减少，我发现他的知识并不太全面，有些方面有所欠缺，首先他对语言学好像并不了解。中国的方言演变下来，粤语和闽南语的差别已经类似于法语和德语的区别，问题在于，汉字作为一种象形文学，它是注义的，而字母文字是在注音。在字母文字方面，发音变了，文字相应就变了，而汉字在注义，发音变化了，可文字上却能基本保持一致。好多方言节目，打出字幕，你完全可以看懂，但是里面讲的话，你未必听得懂。李敖的大学时期，好多同学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可以讲闽南语的，而李敖一直好像听不懂，他在自传里写到一位同学，说被踢了“卵叫”，其实大多数台湾人应该知道，真正的字应该是写成“膦鸟”，应该是和现代白话里“懒觉”的发音相似。古汉语和闽地土著语言相结合，演变为闽南语，伴随着人口迁移慢慢流传到台湾，变成台语。李敖听不懂台语，人生可能就少了一些乐趣，比如江蕙有一首歌，叫《甲你揽条条》，猪哥亮念这首歌名的时候，念成“甲你揽（膦）…（顾）…条条”，如果不懂闽南语，你就不知道笑什么地方。中国的文学家很多，语言学家很少，出名的更少，李敖对于这一方面，好象从未涉猎。
再有，李敖有几个论调我很不赞同，一是他抨击鲁迅没有写长篇小说，算不上文学家，二是，他说武侠小说不是文学。其实，文学家不一定要写长篇小说，写小说的很重要的一个方面，是构思情节，有时文字功夫固然好，写景状物都是一流，可情节不能打动人，不够曲折离奇啦，不够跌宕起伏啦，就会被看低。构思情节需要超越现实的想象力，鲁迅不愿写这类小说，也许就是不想花精力臆造情节。至于鲁迅写小说的水平，我想是不错的，比如《伤逝》，很少见有小说可以写得象诗一样优美。而《上山·上山·爱》，多处都要用哲学知识来填充情节，这就是小说的一大拙处。第二点，武侠小说应该在文学范畴以内，遣用词汇写成篇幅的，怎么不是文学呢？而武侠小说，恰恰需要离奇的情节，它甚至不用看文字功底，不用看意境高低，只要情节吸引上人即可，像金庸的东西，我几乎一眼看不下去，可世上有那么多人在读，我想主要是迷恋里面的故事情节。“艺术都是谎言，我们却从谎言中发现真理。”写成优秀的小说，就是需要说谎，这方面越是有学问的人，往往越是做不到。有驾驭文字，或说遣用词汇的能力，或说禀赋，却不见得有意想情节的脑筋，情节设想出来不能吸引人，不能打动人，就算不上好小说。李敖的小说，大多就输在情节上，从这方面来讲，评不上诺贝尔，也情有可原。也许正是这一方面，他没有办法写武侠，写不出来武侠，纵然写出来情节也一塌糊涂，（你总不能在武侠中讲哲学吧？）这样来讲，其实李敖抨击武侠不是文学，正是在掩饰自己写不出好武侠这方面的欠缺。
再说一点就是，李敖对歌唱无所通，让他像杜牧一样，“美容姿,好歌舞,风情颇张,不能自扼”（相貌身材无比好，擅长唱歌跳舞，发挥起来，自己都不能控制，——翻译出来比古文原义就差了一些），他是打死也做不到。所以说，李敖在学问、文章、政治方面突出，艺术方面不太行，天赋在于关注观注现实的层面上，不像其他歌星、影星一样独善其身、超离人世，这也许是他感觉自己不是天才的原因。当年大Ｓ嫁给内地富二代，李敖好象很气，其实想想也不用气，个中原因，就是李敖所具备的天分不足以吸引这样一位美女，或者说这位美女欣赏的，在于别的方面，所以要想开一点。
说了这么多，其实我无意贬低李敖，他所讲的“高等知识分子走干预政治而不从事政治的路线”，他对社会舆论或说言论自由方面的贡献，以及所作出的牺牲，都是令人崇敬的，都是做晚辈的要身体力行的。我要说的是，一个人即使是天才，也无法包揽全世界，无法以一当百，无法拥有全部的天资。
讲到最后忽然想起辛弃疾的一首词作， “人生行乐耳，身后浮名，何似尊前一杯酒。”（人生就是做一些快乐的事情，死后的名声——李敖所说的“狗抢骨头，根本不知道争千秋”所要争得的那些东西——真还不如眼前这一杯酒。）很想想象，在丧失了性功能，又不喝酒不会唱歌的情况下，依然找得到人生乐趣，在八十岁高龄上不无聊不寂寞地活着。
祝李老先生健康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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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2-11-30 14:30:05